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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中国

作者：高中 2003，10，23

自然界里哪种动物的噪音最大，答案是人。征服自然的尊贵人类，其声音本身并不如狗吠，不如驴吼。但人制造的器具助纣为虐，使自然界几乎所有的动物都望尘莫及。

噪音污染是个全球性的问题。欧洲的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西班牙的巴塞罗那被列入嘈杂的另册。噪音有害于健康，当噪音白天超过50分贝，夜间超过40分贝人们会表现出烦躁不安，噪音有损人体的听觉器官。医学专家研究认为，家庭噪音是造成儿童聋哑的病因之一。据临床医学资料统计，若在80分贝以上噪音环境中生活，造成聋哑的可能性达50%。城市人口的听力明显减弱。我在伦敦久住，某次体检，竟发现自己的听力迅速老化，超过实际年龄。

噪音影响儿童智力和身体的发育。据研究表明，处在吵闹环境中生活的儿童，其智力发育要比在安静环境中低20%；噪音还会使人体的免疫功能下降。极端情况下，噪音会使人精神沮丧，或者富于攻击性。

中国是喧嚣的，这不仅在于人多，还在于公德。噪声是一种污染，眼前的垃圾显而易见，耳边的“垃圾”-噪声却常常使人们置若罔闻。

记得大学时，有一位从驻英国大使馆归国的教师讲过他的亲身经历，一次，在大使馆的院子里，同事之间高声呼唤，传递信息。当日即有英国邻居找上门来，提醒外交官注意噪声污染。

发展似乎总是与噪声成正比。中国几乎无时无刻进行，无处无地没有兴修道路，桥梁，建造房屋。建筑噪音当推首位。赶进度的工头把噪音看作小事一桩。夜间施工，高考期间施工引起的纠纷呈上升趋势。

公路，铁路，飞机，轮船交通噪音；已经是司空见惯；其外部噪音似乎难以避免，在天空中发散。住在铁路边，公路旁的房价偏低，是因为要忍受烦恼。 我惧怕的是其内部人为噪音。航空港的候机厅，即使是最正规的，亦以几乎令人发聩之声反复重复的折磨旅客的耳膜。 笔者专门比较过法国戴高乐机场，英国的希斯罗机场，没有那催促最后一个旅客登机的广播，因为为了少数人的延误牺牲大多数人的安宁似乎得不偿失，何况国外飞机安全制度严明，即使办了登记手续，交运了行李，仍然可以在最后一分钟，手到擒来地卸下你的行李，让你一人看着电动出港班机时刻表发呆，后悔不已。其实，平时减少广播次数，紧急情况下广播疏散旅客，反恐防火才更引起注意，效益明显。

进了机舱，你无处逃匿，因为除了安全须知，机长致词，乘务长欢迎，地方介绍，乘机常识还有不知按照什么人的喜好挑选的最不适合旅客心情的音乐噪声，音量大到恰好你无法阅读，无法交谈。其实，联想到五星酒店亦受到了三里屯酒吧街的传染，背景音乐的真谛在与若有若无，时隐时现，本是抵御噪音的手段，防止静噪音的。在中国却适得其反。

笔者陪着世界能源协会主席来华访问，可怜的老人在世界上穿梭般的旅行，饱受倒时差之苦，来华最不习惯的是比比皆是的反客为主的背景音乐。每到一处，他就不厌其烦地通知服务员祈求安静，减少音量，却总是受到困惑不解的目光。

更危险的是：商业噪音正成为约定俗成。店铺门前高音喇叭理所当然地宣传，促销噪音已成公害。我办公楼前有一个报摊，每天下午，北京晚报一到，摊主-一个纯真而且可爱的小姑娘就放置一个手提电喇叭，不厌其烦地以最大音量重复播放“北京晚报”的 叫卖录音。其噪音至少80分贝，结果使我对北京晚报顿失购买欲望。

面对风沙或病毒污染，人们带口罩以应对。受对于噪音，却极少防护，我出门时每次都为没带耳塞而后悔不已。离开了紧张的办公室，想顺便悠闲地逛商场，了解市场情况，却不知不觉地走上了促销的战场。商场的大喇叭似乎是收费的，卖力地为各种产品推销。他们不知服务应该是有距离的。那种贴身，促买，烦人战术常常引起反效果。

娱乐噪音与家庭噪音同样不可忽视。我很少住在市中心的单元，因为几乎无法不受干扰的睡眠。迪斯科舞厅的低频噪音，清晨三点尚未打烊的酒吧形成城市噪音的小夜曲。参加者多属年轻人，次日，奏响城市交响乐晨曲的则是老人。老人觉少，爱起早，早锻炼是大好事。牺牲他人的安静则欠考虑。老人晨练往往借助收音机或者录音机。耳朵不好，音量自然加大。一群老人无冬立夏地6、7点钟开始在窗下的街心花园起着免费叫醒服务的作用，可我需要睡眠。又不好意思干涉，只好撤到郊外。远郊享受的奢侈品除了新鲜空气就是那份宁静，几乎完全没有嘈杂。美中不足的是三里地以外的农村，村里还保留着文革时的高音喇叭，早上宣读报纸新闻，发布消息，让人哭笑不得。

家养宠物不甘寂寞地加入了城市噪音大合唱，半夜狗吠，连锁反应，使人们易于惊醒。

我们往往忽略了能控制的、自己家里的噪音。家庭噪音污染来自冰箱、洗衣机等家用电器，随着每个家庭电器的不断增多，其噪音污染也不可小视。 据科学家测定，电视机、家庭影院、组合音响等所产生的噪音，可达60至80分贝；洗衣机为42至70分贝；电冰箱为32至50分贝。空调机的轰鸣则已是尽人皆知的不快。而国家有关标准规定，居民区的环境噪音，白天不能超过50分贝，夜间则应低于40分贝。倘若超过这个标准，便会对人体构成危害。

细心的人们会发现，西餐馆与中餐馆的噪声相差甚多。在烛光下，品酒低语的情调，与争相震动彼此耳膜的高声喧哗形成不小的反差。


每一个科技进步都带来了令人遗憾的负面影响。手机的发明，因其方便沟通，使人们难于抵抗它的诱惑。可世界从此再无宁日：且不说辐射，仅噪音而言，根据专业人士对手机的积分声级器测试结果显示，距离手机1米处，手机铃声平均为76分贝，如果把手机放在耳边，铃声可达128分贝。对普通人来说，这么响的手机铃声确实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噪音污染标准。而中国的手机拥有量正以世界最高速度发展，其噪音的潜在能量积累令人不寒而栗。

一个能干的区委书记，在干部大会上勃然大怒，因为他的就职演说被某乡长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该乡长被客气地请到主席台上，区委书记说，如此重要电话请到台上打，从此，干部大会铃声禁绝。

欧盟驻华大使请客，上百高层人士与席。临到大使致词，某君手机铃声突响，大使微笑地对全体宾客说：自从来到中国，我就习惯了讲话被手机铃声打断，如果没有铃声，我会感觉不安。下面，恭请诸位把手机同时打开，音量调到最大，以缓解本人不安的心情。全场哄堂大笑，此后，两个小时铃声绝迹。

安静是人们的权利和权益。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给所有的噪音源安装消音器还是给自己的耳朵佩戴减震，真空隔音设施，不过，防止噪音也可以成为一个新兴产业。从高速公路附近居民区的隔音墙，真空隔音窗到人工真空隔音耳，甚至像骑摩托那样防噪音的头盔。因为有需求。因为有益于健康。然而，我更愿意见到的是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文明，道德的喧而不嚣的社会。